四囍

浮荣何足珍

Sugar【百合原创】


她是她的糖,
也是她一辈子的毒。



Sugar

01

沈烟要出去的时候和下班回家的合租伙伴碰了个面对面。那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大眼睛披肩发,笑起来眉眼弯弯,露出小小的虎牙。
“今天降温了,外面可冷着呢。”
小虎牙冲着沈烟笑笑,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尖。
“谢谢。”
沈烟轻哼了声,握在门把手上的手顿了顿还是转身回房间翻了件外套出来。

一出单元门,沈烟就被迎面而来的风兜了满面,发丝也粘在涂了唇膏的嘴巴上。
她一路小跑着往前走,今天收拾的有些晚了,怕是要赶上下班的晚高峰。在空气浑浊的公交里肩挨着肩人挤着人,挤出一身的汗,这妆恐怕就白画了。不过幸好连来了两班12路公交,乘客被均匀的分散,沈烟还幸运的捡到了靠窗的座位。
叮咚……
沈烟刚一坐下,一条短信蹦了过来。
“姐姐,谢谢你给我留的饭。”
发信人是小虎牙,短信的结尾还附了个夸张的笑脸。
沈烟看着那句姐姐眸色一暗微微怔了怔,方想回句话,手机屏暗了下来。
沈烟无谓的叹了叹气,手机收进了包包里,闭着眼假寐。
小虎牙叫耿乐,是她新搬来两周的室友。刚毕业,找了份编辑的工作。为了省钱,从网上翻到了不知多久之前她发的合租的帖子。
沈烟还记得耿乐刚搬过来那天恰好是一个晴天,阳光铺满了整个房间,肉眼可见的细小尘埃在暖色的光线里肆意飘散。耿乐披肩的长发束成了一个马尾,衬衫的袖子被高高的挽起,阳光下皮肤白到近乎透明。
沈烟站在门口看耿乐一趟又一趟不知疲倦的搬着箱子,最后实在受不了耿乐每一进门就对着她甜甜的笑一次,冷着脸帮耿乐把余下的箱子搬完。
那是自耿乐搬过来她们相处在一起最长的时间。沈烟上夜班,通常是她下班回家补眠的时候耿乐已经上班走了,等她晚上去上班的时候耿乐还没回来。
两人唯一的交集就是耿乐每天留给她的早餐和她偶尔心情好了就做一桌子的饭菜留着耿乐下班回来吃。工作需要,沈烟极少晚饭。从前是饿了也要强忍着,等到后来饭菜端到面前她都没食欲。偶尔吃上两口,就要捂着嘴跑到卫生间里尽数吐出去。

公交开了没多久就一个急刹车,沈烟被晃荡的头晕脑胀。她透过车窗看见了自己画着浓妆的脸,又想到了方才出门遇到耿乐时耿乐那张挂着笑意的素净的脸,突然没由来的烦躁。
她有点想不清楚她是怎么头脑一热就同意了耿乐这样和她有着云泥之别的人成为她的室友。沈烟越想越烦躁,直到下车到了工作的会所这烦躁也没散去。
沈烟在一家高级会所工作,说好听点是一名技师,说白了就是从事灰色地带的服务行业。
会所里清一色肤白腿长貌美的年轻女孩,或清纯甜美或性感妖娆,每天晚上穿着精心准备的工作服等着客人过来点她们的牌子。
沈烟刚入这一行的时候内心极度抗拒,羞耻与不安谴责着她的内心。她一度抑郁,每天只有靠着大剂量的安定才能入眠。到了后来内心越是羞耻痛苦行为上却越是放纵,等到现在曾曾的惶恐与羞耻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成了冷漠和麻木,她唯一可以守住的底线便是不接有妇之夫。
毕竟这世道笑贫不笑娼,羞耻有什么用呢?羞耻感又不当饭吃。
她做着不光彩的工作,拿着别人口中肮脏的金钱,可她却用这些钱养活了一大家子的人。
沈烟还记得她刚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只有十六岁,在城市人眼里还该是个在念书上学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可在她那个穷乡僻壤的家乡,十六岁的姑娘早该结婚生子当大人一样使唤。
沈烟作为后面有两个弟弟的长女,为了躲避家里父母给她安排好的嫁人的命运,毅然决然的来到城里打工。
她从家离开的那天,母亲偷偷在她行李里塞了包平日里她根本不可能吃到的煮鸡蛋。
“妮子,妈对不起你。你心里别恨,要恨就恨妈不争气,把你生成了个女孩。”
当时只有十六岁的沈烟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她想说她初中生物课上学过的生男生女和妈是没有关系的;她想说男孩女孩都是一样的都该是平等的;她还想说她没有怨过谁,就算她现在辍学了以后依旧能闯出一片天……她有很多的话想说。可冷风呛进了她的喉咙,呛得她几乎要咳出眼泪。她看到了母亲早已斑白的鬓角,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留给母亲的只是一个瘦小的,背却挺得笔直的身影。
那包鸡蛋沈烟一直没舍得吃,馋了的时候她就拿出来放到鼻子底下嗅嗅味道。后来等到实在放不住的时候,就拿热水烫一烫,兑着榨菜能挡一顿饭。
而沈烟初到这个城市,觉得一切都是新奇的,连商场里自动冲水的洗手池都觉得新鲜。在诺大的城市里,沈烟想着总有一个机会会属于她,总有一个小小的住所会是她安身立命之处。然而她的文凭仅仅是初中毕业又不满十八岁,没有哪个正规的用人单位敢要她。沈烟游荡在这座城市的每一天街道,终是在一个星期后在一家理发店找到了工作。
理发店的老板是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半秃着头,肚腩微微向前挺着,一笑脸上的肉就跟着颤。
他没有问沈烟要身份证,只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圈,就给她安排了给客人洗头的工作。
对于这个男人,沈烟当初是感恩戴德的。她一周没找到工作,带来的平日里一点一点积攒下的零用钱几乎要花光了,如果她再找不到工作,就会饿死。
所以当男人没有犹豫的就给她安排了工作的时候,她开心的就要跳起来。她安顿下来后跑到公用电话亭给家里拨去了第一个电话,她在电话里欢天喜地的对母亲讲自己找到工作了,等挣了钱就能让妈过上好日子了。眉眼里透露出的纯真像是夏日里挂在植物叶子上的露水,闪着耀眼的光。

“我的小宝贝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快去准备换衣服,有客人提前打过电话一会儿就到了!”
领班上挑的声线扰乱了沈烟的思绪,回忆戛然而止。
沈烟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摸出口红补了妆,嫣然一笑,风情万种。

02

沈烟到底还是着了凉。
开始的时候她并没在意,连药也没吃,觉得多喝热水发发汗再捂上被子睡一觉就能挺过去。
可她一觉醒来后感冒的症状不但没有好转,原本只是嗓子痛也转变成了扁桃体也跟着发炎,体温一下子就升到了三十八度五。
沈烟这才意识到严重性,可她烧得迷糊,连倒水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出去买药。她想叫耿乐来帮忙,又觉得这样太麻烦人。就只好闭着眼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捂着被子挺着。
迷迷糊糊中沈烟感到额头传来阵阵叫人舒服的冰凉,口中也似乎被灌进了带着点甜味的水,又隐约听见门咯噔一响,却没有多余的思考的力气,就再次陷入了难缠的梦中。

仲春时节,盛放的丁香点缀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弥漫在空气里浓郁的香气始终挥散不去。
沈烟到这个城市足有三个月了,今天是她十七岁的生日。下班前老板告诉她今晚大家会给她庆生,她垂着头害羞的笑了笑,趁着休息的空档偷偷跑到休息间换上了她离家时母亲亲手给她缝制的红裙子。
少女的裙角飘飘荡荡,转身就能溅起一圈涟漪,任何娇嫩的花和她比起来都要逊色几分。
给她的庆生宴上,老板同事还有她不认识的老板的朋友轮着翻儿的灌她酒喝。她慌张拒绝差点打翻了杯子,就被老板在桌子底下摸着腿贴着耳朵说你不喝要是丢了这份工作到哪儿再去找下一个呢?
沈烟不记得这一晚上被灌了多少的酒,她只记得到最后她的同事都走了,唯独老板拿着工作要挟她不肯叫她离开。
她为了工作喝了一杯又一杯,到最后站都站不稳,软软的倒在座椅里。一个肥硕的身躯压了过来,压得她喘不过气。疼痛蔓延至她每一个神经,疼得她连呼叫的力气都没有。她想起了儿时那个和她玩得极好外号“黑皮”的伙伴,想起了离家时母亲的泪光想起了初到这座城市时对未知生活的期盼……无数的人无数种想法在脑海里浮现盘旋,到最后只余下一片空白。余光中,她瞥见了自己碎开的红色裙角飘飘摇摇的落在地上,被人踩在了脚下。

“姐姐?姐姐姐姐!!!”
朦胧中沈烟觉得自己正在被大力的拍着脸,她若是再不睁开眼睛自己就会肿成猪头。
“姐姐你醒了!快起来吃药!”
沈烟一睁眼就看见了耿乐支出的小虎牙,她愣了一会儿竟笑了。
耿乐被她的笑容晃得愣了神儿,连耳尖都红了。
“不是要叫我吃药吗?药呢?”
沈烟脸上笑意更甚,素着脸的样子看上去要比她平时小了不少。
或许是生病叫人脆弱,沈烟难得的没在耿乐面前装成一幅冷冰冰的样子,连话语里都多了几分柔和。
“啊...给...”
耿乐忙不迭的递过药丸和杯子,却不敢正眼看一看沈烟。

耿乐早不是不谙情事的小姑娘,她自上高中时就知道这辈子大概只能喜欢与自己性别相同的女孩子。从小就受良好教育熏陶的耿乐没有做过多的挣扎就与父母坦白,最后坦然的接受了这一点。有父母理解支持的耿乐在大一入学的时候谈了场风花雪月的恋爱,可这段恋情还没等挺过一年就夭折了,而耿乐也就单身到现在。
耿乐曾一度认为自己应该再也不会遇到能叫她心弦颤动的人,直到她遇见了沈烟。
搬家那天,阳光出奇的暖。沈烟就站在门口,大半个身子都陷在光线里,卷曲的长发妥帖的垂在肩上,身上散发着好闻的香水味,叫耿乐在瞬间就失了心律。

“谢谢你啊,小虎牙。”
沈烟放下杯子,看着仍红着脸的耿乐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沈烟的心情其实并不好,方才梦中的那个场景曾无数次的出现在她梦里,是她挣脱不掉的梦魇。
最开始梦见这些的时候,她都会挣扎着从梦中醒来惊起一身的冷汗,瘦削的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抱着被子不停的颤抖,却流不出一滴泪。她的眼泪早在十七岁生日的那个夜晚就流尽了。等到后来她再梦见这些场景,也把它看得与其他的梦别无二般。没有人安慰她,也不会有人可怜她。她只能以偏离了人生轨道的方式逼迫自己长大。
然而就算心情不好,可当她看到耿乐那张无措干净的面容时心里却莫名的一暖。耿乐,耿乐,与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连名字都饱含了家人无限的爱意,永远的平安喜乐。耿乐刚搬过来的时候她的心里是有小小的妒忌的,明明都一样是女孩子,她也只不过比耿乐大了两岁,却为何有着如此天差地别的命运?但接下来的相处,沈烟发现耿乐像是一团光不由分说的照进了她的生命里。耿乐会每天给她留早餐,会在看到有趣的小玩意儿的时候随手带一份给她,她看着耿乐收拾屋子把原本空荡荡的冰箱一点点添满...沈烟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虽然耿乐于她只是最普通不过的室友关系,可依旧叫她觉得温暖。
于是那唯一一点小小的妒忌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长期见不到阳光的人稍稍感受到了点温暖却又觉得这样的温暖不该属于自己,沈烟怕自己的寒冷会一点点蚕食掉这份闪着光的暖,只能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固执又孩子气的冷漠着。

“你...你再躺一会儿,我我去煮点粥...”
耿乐梗着烧得通红的脖子,旋风似的跑走了,因跑得太急还扫掉了放在床头的毛绒玩偶。那个看起来呆呆傻傻的玩偶是她扫街时带回来的,她和沈烟一人一个。
耿乐想起她当初给沈烟的时候,沈烟嗤笑了一声就丢在了一边,所以耿乐怎么也不会想到沈烟竟把它放在了床头。
“口是心非...”
厨房里耿乐一边削着土豆皮一边小声嘀咕,唇边泛起的笑意被无限的放大。

等沈烟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近了黄昏。落日的余辉撒了进来,橙红的天光笼罩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她用着满是歉意卑躬的语气和领班打着电话请了假,脸上却写满了厌恶与不屑。等到放下电话她一转身,才发现耿乐正站在她身后,也不知站了多久。
“姐姐,该吃饭啦!”
一如既往的热络又亲切的语气,像是她们已经熟识了很多年。
夕阳下,耿乐整个人都陷在那抹天光里。橙红的画笔勾勒出她精致的眉眼,涂抹了她一身的暖。
沈烟觉得鼻子有些酸,原来这世间竟真的有人可以耐心的等她,只为和她吃一碗饭。
“好。”
沈烟揉了揉眉心,敛起恹恹的神色,语气里多了自己都不曾觉察到的温柔。

03

年轻人总是有着极强的恢复能力,不出两天,沈烟的感冒就好了。
因为这场感冒,沈烟和耿乐的关系拉近了不少。那天黄昏的一碗粥,像是打开沈烟心门的神奇开关,虽然她仍旧有些防备的对待耿乐,却不再是那样的冷漠。
恰逢中秋,她和耿乐都放了假。耿乐因为家离的太远并不打算回去,于是两人便计划着晚上在家边看晚会边煮火锅。
将要出门去超市采买的时候,沈烟的电话响了。她看了眼来显,示意耿乐等一等,自己转身出了屋子去了走廊。
电话是父亲打来的,电话里父亲没问她吃的饱不饱穿的暖不暖最近过得怎么样,而是张口就管她要钱。
“上周我不是刚打过钱回去吗?”
“上周是上周!上周的钱都给你弟弟用了!老子现在没钱了!”
“弟弟哪里需要用钱?我不久前才给他们打过生活费。”
沈烟捏了捏鼻根,耐着性子问。
“你咋子那么多废话!问你要钱你就给!老子生你养你这么多年要个钱你都不给!你信不信你要是不给我钱,老子过去弄死你!”
“我没钱!”
沈烟忍耐到了极点,正说着房门开了一条缝,耿乐探出半个身子扔出一包垃圾。
“要钱自己去挣...”
沈烟缓了口气,等到房门关上了,才压着嗓子开口。
“你要是不给钱老子就去你那里闹!让你周围的人都知道你就是个靠卖生活的婊子!”
刺耳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进耳朵,沈烟呼吸一窒,刹那间血色从脸上退了个干净。她张张嘴却一句话也没有讲出,握着电话的手不停的抖。
“老子和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电话那端仍在咆哮,房门吱扭一声又被打开了。耿乐怀里抱着不知从哪里淘弄来的纸箱,拎起方才放在门外的垃圾袋,一溜烟儿跑下了楼。
“你要多少?”
沈烟只觉自己遍体生寒,她的上牙不住的磕着下牙。她极力的稳住心神才勉强开口。
“五千!!!”
“我给你五万,从今往后你我断绝父女关系。”
沈烟一字一句,像要把牙齿咬碎了吞进肚子里。说完她不等对方回应就匆忙挂了电话。
她知道自己的不堪,谁都可以瞧不起她谁都可以指责她,可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从血脉相亲的家人口中听到那样的字眼。
沈烟幽幽叹气,抬手挡住了眼睛。她哪里还有家呢?又哪里来得家人?自五年前最疼她的妈妈病逝后,她便没有家了。
蓦地,沈烟感到掌心一沉,一把大白兔奶糖落在了手上。
“我每次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吃糖,等吃完了心情就会变得好一点。”
沈烟抬头,对上了耿乐的眼睛。她的眼中一派澄澈透明,可却有隐隐的光从眼底透出来。
“只有小孩子才会吃糖!”
沈烟吸吸鼻子,还是剥开了油印的糖纸。

火锅沈烟和耿乐终是没吃成,两人从楼下超市搬了一箱子的啤酒从午后喝到太阳落了山,月亮悄悄的攀上来。
“小虎牙,你别喝啦!”
沈烟有些醉了,她摇摇晃晃的抢过耿乐手中的易拉罐,重心不稳,一下子扑倒在耿乐身上。
“小孩子不要喝那么多酒...”
沈烟小声嘟囔着从耿乐身上爬了起来,她觉得自己该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脸滚热,烫得厉害。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我早都成年了。”
耿乐咬着嘴角小声的反驳。
“成年了也是小孩子。”
沈烟晃晃悠悠的站起,走到窗前自顾自的点了支烟。
一小团的橙色在暗色的房间里跳跃,燃起的烟雾像是一道无形的刀将两人割裂在不同的世界里,明明刚刚还是热闹的气氛却在瞬间就冷了下来。
耿乐看着沈烟手中的烟一寸寸的燃下去,感觉自己像是吞了一颗又酸又涩的枣子。她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可一开口连周围的空气都是酸的,呛得她说不出半个字。
身体先言语一步做出行动,在沈烟的一支烟快要燃尽的时候,耿乐从地板上踉跄着站起。顾不上头晕,一把夺过了沈烟手里的烟,手忙脚乱的掐灭了。
“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耿乐一开口才发现嗓子都哑了。
“还说不是小孩子。”沈烟笑“连烟都不敢抽!”
“谁...谁说我不敢的!”
耿乐慌里慌张的去摸烟盒,半路被沈烟拉住了手。
“就是个小屁孩...自己都说抽烟不好,结果被别人一激不还是入了圈套。”
沈烟的手极凉,耿乐在被她拉住的那一刻将沈烟的手反握在手心里。
“你不一样的。姐姐,你不是别人,你是不一样的。”
耿乐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拉住沈烟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连目光都是温柔而坚定的,不肯从沈烟脸上移开片刻。
“有什么不一样的?”
沈烟嗤笑,想把手从耿乐的掌心里抽出。奈何耿乐攥得太紧,她竟一分也动不得。
“还是说妹妹你也想做一点什么不一样的?”
沈烟一点点贴近,她清晰的感受到耿乐陡然急促的呼吸和身体的颤动。她慢慢俯下身去,双峰轻轻的蹭了蹭耿乐的胸口,卷曲的发也落在了耿乐裸露在外的肩头。
“不...不...不是的!”
耿乐结结巴巴,手猛的松开,涨红了脸。
“那就都是一样的。”
沈烟不再有所动作,她直起身子,转身又个自己点了支烟。
“沈烟!”
耿乐突然发了狠似的,一把扯下沈烟手中的烟,语气里带着颤音。
忽的,一个带着酒气的吻落了下来。耿乐不顾一切却又小心翼翼的吻上了沈烟的嘴角。
沈烟愣住了,下一秒滔天巨浪般的酸楚将她瞬间吞没,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面颊一路跌落,落进嘴角满是苦涩。
沈烟努力睁大眼睛缓缓的吐了口气,猛得推开耿乐,落荒而逃。

04

那个吻让两人的关系回到了原点,似乎还要更糟一些。
沈烟不再吃耿乐留给她的早饭,如果不是必要的交谈她几乎从不与耿乐碰面交流。
同一屋檐下的两个人,揣着不同的心思,没有一个人能够好过。

日子转得飞快,转眼就要入冬了。日头一天比一天短,黑夜开始变得漫长。
沈烟依旧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前段日子给那个男人打去的五万块钱彻底断了她与那个男人二十多年来的父女情分。沈烟不觉得有多难过,她只感受到了解脱。
只是她又开始失眠,又开始依靠大剂量的安定才能入睡。 在每一个吃了安定后昏昏欲睡的清晨,她总是会想是不是总有一天她也可以不是因为活着才活着,是不是如果可以她就能得到彻底的解脱。可每当这个念头闪入脑海的时候,她的眼前就回浮现出耿乐含笑的眉眼,她就会记起那个带着酒味的吻...沈烟就会发现,其实自己到底还是舍不得寻找彻底的解脱。

因为药物作用,沈烟今天起晚了,所以出门的时间要比平常晚了一些。
沈烟急匆匆的收拾好自己,等走出门了好远才记起自己忘拿了手机和钱包,只好转身往回返。
北方的冬季,天黑得及早,六点不到,天就黑透了。
沈烟她们住在一个老旧的小区,想到这个小区就必须得穿过一条狭窄偏僻的小胡同。
在这条小胡同里特别是到了冬天抢劫的事情时有发生,被抢了钱还算事小,可若因此而 受了伤那就不划算了。每次经过这里时沈烟都心惊胆战,今晚她走的时候天还不算太黑可这一转身往回返天就黑透了,沈烟此时站在这小胡同的入口没由来的心慌。饶是她平日里总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无所畏惧的样子,可到底她还是怕的。
沈烟站在寒风里踌躇了一会儿,想着要不就算了。可一想到自己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也没什么好被抢的就又硬着头皮往前走。
沈烟一进了胡同就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她回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辨不出性别。她停那个身影也停,她走那个身影就跟着走。
霎时间沈烟惊了一身的汗,心脏狂跳不止,她埋着头屏住呼吸一刻不停的朝前跑。
跑着跑着沈烟就撞上了一个人,她抬头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不好意思...”
沈烟略微垂了垂头,就又小跑着向前。可跑出还没两步,就被一个力道一把扯了回去。
“美女撞了人说句不好意思就算完了?”
男人伸手摸上沈烟的下巴,语气玩味。
啪!
沈烟甩了男人一耳光,趁着男人楞住的空档,刚想转身往回跑就又被拉住了。
“脾气倒挺急,你跑又能跑到哪儿去?”
男人被甩了一巴掌不但不收敛,语气反而更加轻佻猥琐。
就在沈烟觉得自己要完了的时候,她感受到一阵细微的风扫过面颊,接着她就听到砰的一响,男人捂着头倒在了地上。
黑暗中,一个同样冰凉而纤瘦的手拉起她不由分说的朝外跑。那个人什么也没说拉着她跑得又急又快,一刻也不敢停,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粗重的喘息声消散在浓得化不开的黑夜里。
她们不停的跑,直到跑进了闹市区才算停下来。
刚刚跑的时候还不觉得累,这一停下来,沈烟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姐...”
耿乐喘着粗气也跪了下来,她的手里还一直攥着刚才打人用的砖头。
“耿乐...”
蓦地,耿乐感到身子一暖。沈烟拥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她。
“谢谢你,谢谢你...”
沈烟的鼻子喷洒在她的耳边,好闻的香水味钻进了她的鼻子。耿乐呼吸一缓,抬手回应了这个拥抱。

沈烟没有再去上班,耿乐替她请了假。沈烟终于像个小女孩一样流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她裹着毛毯捧着耿乐给她煮的姜茶寸步不离的跟在在厨房里忙着做饭的耿乐身后。
“今晚要不是你...”
沈烟吹了吹手中的热茶没有再说下去。
“我也没想到会正好遇上...”耿乐顿了顿“好在都过去了,没事的,都过去了。”
“嗯...”
沈烟低低的应了一声不再开口。
其实她心里是清楚的,耿乐哪里是正好遇上的她?耿乐上下班走的是另一条路线,根本不会遇见她。从耿乐拉着她跑出那条漆黑的小胡同跑到有光亮的闹市区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原来耿乐是一直跟着她的。
忽地,沈烟就想起了大概是六年前她十八岁的时候。老板要给洗发店里新招进的小姑娘过生日,还是同样的令人作呕的路数。碍于老板在她不能对小姑娘多说什么,只得等着晚上吃饭的时候一杯又一杯的替小姑娘挡酒。
小姑娘只有十六岁,一张纯真的脸上挂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憧憬,沈烟每一看见她就总能想起初到这个城市的自己,所以她不忍心这个小姑娘再粘贴复制她这样的人生。
然而她这明显的挡酒的行为触怒了那个肥硕的男人,男人冷眼看着她想尽办法支她走。最后没办法她只得出了包厢跑到外面偷偷报了警。
警察来的时候,那个男人正一丝不挂的贴在小姑娘身上。小姑娘衣服杯撕开一半,半个白皙的胸膛都暴露在空气中。
好在什么都没发生,好在什么都没发生!沈烟在心里默念,却不曾想到小姑娘被带走做笔录经过她时,怨恨的剜了她一眼。
瞬间的,沈烟被那个眼神钉在原地,她有些懵,脊背一阵一阵的发凉。沈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样的话做出怎样的反应,她甚至不清楚自己报警的行为于那个小姑娘而言到底是对还是错,她开始怀疑自己自以为是的帮助是不是害了那个姑娘。
等到后来她换到现在这个会所工作时,她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她一样想,她当初的行为无疑是砸掉了别人的饭碗。渐渐的她便也冷眼的看待这些事,路是自己选的,好了坏了都与其他人无关。只是偶尔的她还是会同情心泛滥的帮助生活开销太大的小姐们,宁可自己不吃也要借钱给她们,只是这些钱往往有借无还。期间,她不是没想过找一个能暴露在阳光下的工作,然而人只要踏入沼泽一步很快的就会被陷进去,不得回头。更何况在她那个所谓的家里有着永远也添不满的窟窿。
这么些年里,没有一个人关心保护她,没有一个人会替她着想。可就在她习惯了这样的人生的时候,有一个傻里傻气的女孩子却突然闯进她的生命,固执地待她好,就算碰了壁却还是一往无前。
千百种滋味缠上心头,一时间沈烟不知自己是该感到快乐还是绝望。

隔天,没等沈烟出去耿乐就回来了,带了一身的寒气,一进门她就迫不及待的脱掉了帽子。
“姐姐,你看!”
过肩的长发变成了利落的短发,甚至比一般男孩子的头发还短一些,远远看去比男孩子还要英气。
“好好的,怎么说剪就剪了?”
“看上去有没有一丢丢的像男生!”
耿乐扯开嘴角,尖尖的虎牙又跑了出来。
“以后我天天都要送姐姐去上班!我个子本来就不算矮,剪了短发大冬天的谁也看不出我是女孩子!”
沈烟眨了眨眼,有些慌乱的错开耿乐的目光。
“那么好的发质,剪掉可惜了...”
沈烟清楚的记得耿乐说过自己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剪短头发,小时候只要一进理发店她一定笑着进哭着出。
“不可惜,我留了二十多年的长发,腻歪死了。今天剪短之后简直不要太舒服,神清气爽的,以后连洗发护发的钱都能省下一大半。”
耿乐依旧在笑,冒着傻气。
沈烟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05

进入岁尾,沈烟与会所签的合同就要到期了,到期后她打算换份工作。
耿乐搬到了她的房间去住,之前耿乐住的那间被两个人设计改成了一个小书房。还安置了投影,等一有空闲的时间两人就挤在一起看电影。
沈烟也不再失眠,就算她和耿乐的作息时间不大一致,但只要她裹在被子里嗅到枕头上耿乐留下的洗发水的香气,便总是能安然入睡。而她的父亲也遵守了诺言,得了钱之后再也没找过她的麻烦。
生活好像在一点一点地走上正轨,沈烟体会到了二十多年来从未感受到的温暖与平和。只是另一面沈烟仍旧感到惶恐,现在的生活幸福的不真实,像是一场梦,她怕自己一眨眼就从梦里醒来了。
入了阳历新一年的一月,耿乐就开始在网上抢票。今年过年早,不早点买票怕是连年三十儿都到不了家。
沈烟知道耿乐在抢票也没多说什么,过年了耿乐必然是要回去的。只是耿乐一走,便又剩下她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她早寂寞惯了,在得到突如其来的热闹后再冷清下去,只要想一想,沈烟就觉得有点受不了。
她一直都认为耿乐买的只有一张票,可等到耿乐取完票兴冲冲的在她面前显摆时,她才发现耿乐竟然带了她的份。
“你和我住一起当然也要和我回家过年!”
耿乐如是说。
沈烟看着耿乐满脸认真的神色一时哑然,震惊和喜悦在一瞬间涌了上来,可喜悦过后就只剩下无措。
“叔叔阿姨知道吗?”
“他们早就知道了,天天着我和你赶快回家。”
“哦...”
沈烟偏过头,看起来有点消沉。
“姐姐你安心啦!我家人都很好相处的!你要是不想去的话,那我们今年就在这里过年,只有我和你。”
“那怎么行!”
“所以拜托姐姐,你就和我回去过年吧~”
耿乐拉起沈烟的手臂讨好的摇了摇,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在身后长出条尾巴。

两人出发回耿乐家乡那天,沈烟从踏上飞机就开始紧张,一路上她无措的不知手脚该往哪里放。像是新入学的一年级小朋友,有点稚气也有点可爱。
倒是耿乐没心没肺的,吃过飞机餐后就扯着沈烟的手歪在一边睡得香甜,口水都快要掉下来。
两人是早上七点多一点上的飞机,等到了目的地已经快要下午四点了。
江南之地,天黑得一向的晚。下了飞机天还是亮的,或许是阴天的缘故,天透着灰蒙蒙的蓝。空气倒是好的,气温也不像北方那样低。
“咱爸过来接咱们,姐你别客气,像我一样喊老耿就成!”
那声“咱爸”落入沈烟的耳朵里奇迹般的驱散了她所有的不安。她看看耿乐鼓着的侧脸,睫毛颤了颤,有点哭笑不得。
“诶!老耿我们在这里!”
出了站口,沈烟就看到耿乐不住的招手。
“老耿你快来,这是我姐姐!招人喜欢吧!”
“叔叔好~”
沈烟冲着看上去就眉目和善的耿父腼腆的笑了笑。
“诶!好好好!”
耿父接过沈烟手中的行李箱眉开眼笑。

耿父是个幽默风趣的汉子,一路上他不断的给沈烟和耿乐讲着笑话,两个小时多一点的车程似乎一眨眼就过去了。
到了家,耿乐的外婆妈妈和妹妹竟一字排开站在门口迎接三人到家。耿乐的外婆更是喜欢沈烟喜欢的不得了,直到上了饭桌依旧拉着沈烟的手问寒问暖。
“多吃多吃,真是太瘦了。”耿妈妈不住的给沈烟夹着菜,眉眼里的心疼怎么也掩藏不住。
“盼星星盼月亮可总算盼回来了!回来了好,回来这段时间妈天天给你们做吃的,争取回去之前啊一人胖五斤!”
耿妈妈打心里心疼喜欢这个叫沈烟的姑娘。从她的大女儿高中时向她坦白自己喜欢女孩子以后,她就决定如果女儿喜欢的人能叫女儿欢喜只要品行端正,她也就像亲女儿一样去喜欢那个姑娘。更何况女儿早在电话里就告诉自己沈烟的母亲早已去世,这么多年沈烟一直都是一个人打拼生活。母性使然,让她第一眼见到沈烟就恨不得把沈烟这些年缺失的母爱全都给补回来。
从上桌吃饭开始沈烟就一直埋着头在扒饭,筷子在碗里划来划去也没吃下几口。她不敢抬头,她老是觉得耿乐家餐厅的灯光太耀眼,她怕一抬头整个世界就都会氤氲在水汽里。
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才算完事,沈烟和妹妹耿欢抢着去洗碗,外婆乐呵呵看着看着两个娃娃一脸慈祥。耿爸爸忙着泡茶,而大模大样的倒在沙发上的耿乐被耿妈妈一脚踢进了厨房。
沈烟看着委屈巴巴挤进厨房的耿乐,眉宇间染上了点点笑意。沈烟想就算现在经历的是一场梦,在梦没醒之前她要好好的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将所有的一切都深深的刻印在脑海里。

耿乐和沈烟回来的时候是小年,没过几天新年就来了。
三十一早沈烟就被外面热闹的鞭炮声吵醒了,到了晚上又收到了外婆和耿家父母给的红包。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长辈给的红包,又惊又喜下半个字也没说出来,还闹了个大红脸。
等到深夜吃过年夜饭说过吉祥话互道晚安后,两人累得一头栽倒在床上。
冬天的江南,室外的温度虽然不低,可室内却不供暖。开了空调吹得空气又干又燥天天都要流鼻血,不开空调湿冷之气就好像钻进了骨子里叫人每一天身体都是倦倦的疼。
实在没有办法,耿妈妈只能偶尔开开空调其他时间就打开电暖器,等到了晚上睡前开着电褥子倒也挨到了一个又一个冬季。
电褥子预热的空档,被子里温度还很低。耿乐挤进沈烟的被子里,把沈烟冰凉的脚拢进了怀里。
“明天我们去逛庙会,庙会上好多小吃。一定要带你去吃我从小吃到大的鸭血粉丝汤……”
耿乐已经很困了。她起得及早,白天鞭炮声响个不停也没机会补眠,等到这会儿,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我们还要去烧香...去讨个好彩头,还要吃糖画吃...”
耿乐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的就没了下文,轻微的鼾声随之响了起来。
沈烟静静的凝视着耿乐的睡颜,眼底升腾出飞扬的神采。她弯了弯眉眼,轻轻的吻上了耿乐的眼角。

06

假期永远都是短暂的。
回到北方后沈烟换了份销售的工作,底薪虽然不高却叫沈烟每天都能眉开眼笑。耿乐依旧是个苦命的编辑,到了月底就要没完没了的加班。

五一一过,连着下了几场雨后,城市里的丁香就又都开了。浓郁的香气浮动在空气里,害得耿乐不停的打喷嚏,只要出门就得带上厚重的口罩。
五月中旬是沈烟二十五岁的生日,耿乐老早就开始准备礼物。沈烟问她,她总是一脸神秘什么都不肯说。
在从前沈烟对生日是不感兴趣的,甚至每年到了这一天的时间她都恨不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一天有着叫她永远都不能逃脱的痛苦回忆。如果可能,她宁愿从没来到这个世上。
可是因为耿乐,今年的生日沈烟心里却有小小的期待,她竟像个十几岁的少女一样期盼着这一天快点到来。
在沈烟的雀跃与期盼中,生日总算是到了。
生日当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耿乐就起来擀起了长寿面,等到沈烟醒来时香气早已飘满了整个房间。
“生日快乐!!!我最亲爱的姐姐!!!”
沈烟洗漱完毕一进餐厅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耿乐扑了个满怀,耿乐拿着两颗红皮的鸡蛋一路从她的头顶滚到了脚尖。边滚口中还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一滚啊霉运就都滚蛋了,从此以后姐姐每一天都会有好运气!”
耿乐仰着头冲沈烟笑,眼神认真又虔诚。
沈烟哽了一下,鼻子有点酸。可一想到生日当天不管因为什么落泪都是不太吉利的,就摸了摸耿乐的头也冲着她笑了起来。
“好啦!姐姐你快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吃了长寿面年年岁岁健康平安!”
沈烟转过身这才看见餐桌上摆了碗汤面。面条细韧洁白,青菜煮的碧绿,上面还卧了一枚胖胖的荷包蛋。
“可能,可能不太好吃...”耿乐有些羞涩的挠头“不过姐姐你放心,明年我一定做出味道好一点的寿面!”
“谁说不好吃的?我觉得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
沈烟坐下来,拿起筷子大口的吃面。带着热气的面从从喉咙暖到了心尖儿,连肺腑都跟着熨贴起来。

晚上快要下班的时候,沈烟接到了耿乐的电话。
“姐姐...太对不起了...今晚我恐怕得加班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争取早点跑回来的!”
耿乐歉意的声音一落入耳朵,沈烟就能想到电话那端耿乐委屈巴巴的表情。
“那好嘛!你要是忙不用回来了,礼物留下,生日我自己过就行~”
沈烟心情愉悦,孩子气的同耿乐开起了玩笑。
“生日礼物这是个秘密,等我下班回家你就知道了。还有姐姐你千万不可以自己过生日哦!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我会找机会偷偷溜掉的!姐姐我不和你说啦,主编过来了。要是被她抓到我上班期间打私人电话那就惨了!拜~你可一定要等我啊~”
还不等沈烟开口,电话就挂断了。沈烟捏着黑了屏的手机,笑着摇头,眼底却是一派澄澈温柔。

晚上九时,小区里的住户几乎家家都亮起了灯火。沈烟把备好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可耿乐还是没有回来。她一遍遍的给耿乐拨电话却,却一直无人接听。
九点一刻,铃声突然响起,耿乐的电话打了进来。
“乐乐!”
“您好,请问是耿乐的家属吗?这里是公安局,我们有事想找您谈谈。”

07

五月十五日下午五时许,在xxx路xx街发生一起车祸,受害人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因失血过多不幸身亡。事故原因系肇事者酒后驾驶......












她一直在等,
可她再也没有回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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